《我天生腿跛,阿娘带回个明媚少年》小说简介
《我天生腿跛,阿娘带回个明媚少年》是作者“大文哥”的代表作,书中内容围绕主角抖音热门展开,其中精彩内容是:他们的眼睛里,开始有了光,一种对知识渴望的光。生活简单而充实。白天上课,晚上批改作业、备课,在煤油灯下看书。闲暇时,我会走出学校,到县城边上,看那无边无际的、苍凉壮阔的戈壁滩...
《我天生腿跛,阿娘带回个明媚少年》 第14章 免费试读
第14章
西北的风沙,比想象中更粗粝。
县城中学的条件,也比想象中更艰苦。
几排低矮的土坯房就是校舍,窗户上钉着塑料布,冬天漏风,夏天闷热。
饮用水是带着咸涩味的窖水,粮食定量供应,蔬菜是稀罕物。
但我很快适应了这里的一切。
身体的苦,对我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我把自己全部投入到教学中。
这里的孩子们,大多是当地农民和兵团职工的孩子,朴实,憨厚,但也因为闭塞而显得有些木讷。
他们的基础很差,很多孩子连拼音都认不全。
但我有足够的耐心。
我把我从建国哥那里学来的、从师专老师那里汲取的知识,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一点点教给他们。
我从不因为他们的迟钝而呵斥,也从不因为我腿脚不便而要求特殊照顾。
我带着他们朗读课文,在沙地上练习写字,在课余时间给他们讲山外面的世界。
渐渐的,孩子们喜欢上了我这个说话带着口音、走路有点跛,却总是很温和的周老师。
他们的眼睛里,开始有了光,一种对知识渴望的光。
生活简单而充实。
白天上课,晚上批改作业、备课,在煤油灯下看书。
闲暇时,我会走出学校,到县城边上,看那无边无际的、苍凉壮阔的戈壁滩。
看落日把整个天地染成瑰丽的血红,看风卷起沙尘,如同金色的波涛。
在这里,天地广阔,人心似乎也变得简单。
那些纠缠多年的前尘往事,在日复一日的风沙吹拂下,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
我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直到八二年的秋天。
那天,学校组织老师们去县里唯一的礼堂,听一场来自省城的先进事迹报告会。
报告团成员,是几位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立功的官兵。
我本不想去。
“战斗英雄”这几个字,会轻易地撕开我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
但这是学校安排的政治任务,无法推辞。
我坐在礼堂靠后排的角落里,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前面几位英雄的报告,我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主持人用激动的声音宣布:“下面,有请荣立个人二等功的向东南同志,为大家讲述他在战场上的经历!”
“向东南”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再次在我耳边炸响!
我猛地抬起头!
舞台的灯光下,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迈着标准的步伐,走到了讲台前。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我依然能看清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比在医院时黑了些,也瘦了些,但眉宇间那股冷峻和沉稳,更加深刻。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把出鞘的剑,带着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锋芒。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来这里?这个偏远的西北小县城?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
我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藏起来,缩低了身子,恨不得钻进椅子底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讲台上,向东南开始了他的报告。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放大,回荡在空旷的礼堂里,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简洁和力量。
他讲述着战场上的残酷,讲述着战友的牺牲,讲述着那次让他立功、也让他身负重伤的高地战役。
他的语言很平实,没有过多的渲染,但那种真实的惨烈和英勇,却让整个礼堂鸦雀无声,只有他沉稳的语调在回响。
我死死地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紧紧抠着座椅的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仿佛能看到那硝烟弥漫的战场,能听到震耳欲聋的炮火,能感受到子弹呼啸而过的死亡气息。
那个我曾经以为冷漠、自私的向东南,在战场上,却是一个可以为了掩护战友而豁出性命的英雄。
这巨大的反差,让我混乱,让我不知所措。
报告的最后,向东南的声音有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他说:“……能够活着回来,站在这里,我很感激。也感谢组织和部队的培养。我会珍惜这份荣誉,在未来的岗位上,继续为人民服务。”
标准的结束语。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报告会结束了。
人们开始陆续退场。
我混在人群中,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几乎是逃也似的往礼堂外面冲。
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绝对不能让他看见我!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我刚挤出礼堂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急促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诧声音,穿透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小月?!”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脚步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向东南就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
他显然也是刚出来,正被县里的几个领导围着说话。
但他的目光,却越过了那些人,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比上次在医院时更加复杂的情绪——震惊、愕然、慌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的光芒?
他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里,一眼就认出我的背影?
县领导们发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看到了呆立当场的我。
“向同志,你认识周老师?”县长好奇地问。
向东南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将我看穿。
然后,他推开围着他的人,大步流星地朝我走过来。
他的步伐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瞬间就来到了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距离太近了,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一种属于军人的、干净利落的气息。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跳如鼓,几乎无法呼吸。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开口,声音比刚才做报告时沙哑了许多,带着一种压抑的急切。
周围的领导们都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窘迫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在这里教书。”我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教书?”向东南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怒意?“你不是在地区师专吗?怎么会分配到这种地方来?”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质问的意味,仿佛我的出现,是一件完全不合常理、甚至让他恼怒的事情。
这种态度,瞬间点燃了我心中压抑已久的屈辱和愤怒。
我猛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冷笑了一声,语气带着刺骨的讥讽:“这种地方怎么了?我这种‘拖油瓶’,不配留在好地方,只能来这种边远地区苟活。这不正合你意吗?向、英、雄?”
我把“拖油瓶”和“向英雄”这几个字,咬得极重。
向东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一种被刺痛后的狼狈,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周围的领导们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向同志,周老师,你们……认识?”县长试图打圆场。
向东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情绪,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声音依旧有些僵硬:“嗯,老家……一个村的。”
他顿了顿,看向县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李县长,抱歉,我有点私事,需要和周老师单独谈谈。关于明天去兵团参观的安排,我们晚点再沟通。”
说完,他不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几乎是将我拖着,朝礼堂旁边一处无人的角落走去。
“你放开我!”我挣扎着,但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根本无法挣脱。
县领导们看着我们拉拉扯扯地离开,表情各异,但没人上前阻拦。
向东南一直把我拉到礼堂后面一排平房的阴影里,才猛地松开手。
我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站稳。
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我愤怒地瞪着他:“向东南!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站在我对面,胸口微微起伏,眼神像困兽一样,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激烈无比的情绪。
有愤怒,有焦灼,有痛苦,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为什么?”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方来?!你知道这里有多苦吗?!你的腿……你的身体根本受不了!”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无比可笑。
“我为什么来这里?”我冷笑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向东南,你忘了在医院你是怎么说的吗?你说我是拖油瓶!你说你没义务管我!那我现在去哪里,过什么样的日子,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管吗?!”
“我不是……”向东南猛地打断我,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激动,“我那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我,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突然攫住了我的心。
难道……当年的事,真的另有隐情?
可是,在医院里,他明明说得那么决绝,那么伤人啊!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只有风穿过空旷场地发出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向东南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但那双眼睛,却像两口枯井,深不见底,藏着无尽的疲惫和……哀伤。
他看着我,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绝望:
“小月,离开这里。回地区去,或者,去任何比这里好的地方。算我……求你。”
求我?
这个曾经骄傲无比的少年,这个铁骨铮铮的战斗英雄,此刻,竟然用上了“求”字?
我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哀伤,心中那座用怨恨筑起的高墙,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我张了张嘴,想问个明白。
但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和县领导的呼唤声:“向同志?你们谈完了吗?这边有点事……”
向东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颤。
有无奈,有关切,有警告,还有一种……诀别般的痛楚。
然后,他什么也没再说,猛地转身,大步朝着呼唤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步伐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就好像刚才那个流露出脆弱和哀求的人,根本不是他。
我独自站在冰冷的阴影里,看着他消失在墙角拐弯处。
心里乱成一团麻。
向东南,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